第835章 捂蓋子

　　“小範，妳是第壹個趕過去的，說說吧，什麽情況？”
　　譚啟華對範鴻宇的稱呼也變得越來越隨意。實在譚啟華這個市委書記當得相當憋氣，整個青山省，扳著手指頭壹個個數過去，有哪個市委書記或者地委書記像他這樣運氣好的？壹下子攤上兩個大秘書，還壹個比壹個牛逼。
　　譚啟華必須要強迫自己逐漸忘記掉範鴻宇省府壹秘的身份，不然這日子真沒辦法過。
　　別人的市委書記當得威風凜凜，唯獨他這個市委書記當得小心謹慎。
　　什麽世道啊！
　　範鴻宇的態度倒是很端正，挺直了腰身，說道：“譚書記，情況是這樣的……”
　　譚啟華靜靜聽完，問道：“陳霞給妳打的電話？”
　　“嗯。”
　　譚啟華“哼”了壹聲，怒道：“要緊關頭，陸玖還不如壹個女同誌鎮定。”
　　在那樣的情況下，陳霞還能很清醒地選擇“求援對象”，並且是選擇平時和陸玖並不對路的範鴻宇。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陳霞算得“有膽有識”。事實證明，她向範鴻宇求援是對的，最少範鴻宇不是那種落井下石的小人。第壹時間通知蕭寒月到場，就完全說明了問題。
　　程大姐也“哼”了壹聲，說道：“老譚，妳也不要以為陳霞是什麽好人。這種事，壹個巴掌拍不響。她要真為了陸玖好，也不會這樣……”
　　在程大姐心中，那是百分之百向著陸玖。畢竟陸玖經常往家裏跑，每次都不空手，很懂禮節。陳霞她連見都沒見過。再說了，老譚這話裏的意思，程大姐怎麽聽著都不大對味。陸玖是壞人，陳霞還有功勞了？這女人長得年輕漂亮點，就什麽都占便宜？
　　程大姐可不慣這毛病！
　　譚啟華心裏頭那個郁悶啊。怎麽女人的思維永遠都不能和男人同步呢？難道她還擔心自己也像陸玖那樣不成？
　　只是當著蕭寒月和範鴻宇的面，譚啟華又不好呵斥老婆，只能狠狠瞪她壹眼。
　　蕭寒月想了想，說道：“譚書記，妳覺得會不會是有人在打擊報復？”
　　譚啟華的雙眉又蹙了起來。
　　蕭寒月的意思，他很明白。前不久裘灝明被人舉報了，現在都好纏夾不清，郭清華和鄭美堂都花了大力氣，也沒有將這事完全處理好。關鍵是部隊那邊，龍軍長壹直沒有明確表態。在這種情形下，裘灝明等於自動退出了副市長的競爭。
　　無論市裏還是省裏，都不會冒險將裘灝明安排成副市長候選人。萬壹部隊那邊忽然發飆，這邊可就不好處理了。
　　這樣壹個品德不好的幹部，妳們還壹再提拔，算怎麽回事？
　　現在人代會即將召開，三個副市級的人選，基本都定好了，兩個空降，另外壹個就是陸玖。在這當口，那邊要搞陸玖，惡心惡心譚啟華也不是沒有可能。
　　不要以為妳譚啟華看中的人，就是什麽好鳥，還不是壹路貨色？我郭清華識人不明，妳譚啟華也壹樣，兩只眼睛不閃亮！
　　譚啟華沈吟良久，沒有表態。
　　這個可不能隨便猜測。倘若猜錯了，會影響到後續的很多措施。而且，譚啟華也隱隱覺得，到了這樣關鍵的時刻，郭清華和鄭美堂可能比他更加需要穩定。
　　畢竟保證鄭美堂接任市長，才是那邊最主要的目標。所有其他問題的重要程度，都等而下之。鄭美堂順利接任市長，就完全體現了袁留彥的意誌，證明袁留彥在省裏的影響力還和以前壹樣，齊河市也依舊還算是袁書記的“後花園”。
　　這個時候，真要是因為陸玖的“風流韻事”影響了整個齊河市的班子布局，影響到人代會的順利召開，鄭美堂第壹個不答應。
　　況且，從省裏空降下來的兩位幹部，其中那位副市長候選人，也可以算作是袁留彥的嫡系，準備接任市委組織部長的省委組織部那位部務委員，也不能算是榮啟高的心腹，他的背景比較復雜。在這樣的形勢下，就算陸玖當選為副市長，譚啟華也只能說是和郭清華鄭美堂打了個平手。
　　僅僅只是為了惡心壹下譚啟華，就搞出偌大的風波來，不像是郭清華的作風。郭清華可不是隨便沖動的性格，六十歲的老同誌了，養氣功夫還是很不錯的。
　　“現在的關鍵，在陳霞身上。她那個愛人，叫楊和安是吧？楊和安的態度怎麽樣？”
　　譚啟華避開了打擊報復的話題，問道。
　　蕭寒月和範鴻宇對視了壹眼。這就是說，譚啟華依舊要力保陸玖，而且壹下子就看到了問題的關鍵點。陸玖和關秀麗，肯定沒問題了，關秀麗能夠陪著陸玖壹起到譚啟華這裏來，已經表明了態度。陳霞自己更加不會鬧，還嫌丟臉丟得不夠？
　　就看她愛人肯不肯妥協了。
　　範鴻宇說道：“陳霞說，要跟楊和安離婚，過不下去了。”
　　這是陳霞的原話，範鴻宇原文轉達。
　　“胡扯！”
　　譚啟華頓時就火了。
　　“這個時候過不下去了？我看那大家都不用過了，哪裏涼快哪裏呆著去！”
　　陳霞此時此刻提出來要跟楊和安離婚，那就是逼他“狗急跳墻”。這種平時老實懦弱的漢子壹旦執拗起來，破罐子破摔，誰都弄不服他了。
　　範鴻宇笑了笑，說道：“我估計陳霞也是壹時氣話，她會考慮清楚後果的。她還跟我說，想要調動壹下工作，不在雲湖了。譚書記，我是這麽考慮的，要調的話，就調遠壹點。楊和安要是不跟她離婚，索性兩個壹起調走算了，留在雲湖，也不好面對親戚朋友。”
　　譚啟華頓時扭過頭，望向範鴻宇。
　　“陳霞親口說的？”
　　“嗯。”
　　譚啟華輕輕舒了口氣，說道：“這樣處理也好，只要她能把家庭的思想工作做好就行。”
　　程大姐又及時插話說：“就是，這樣的狐貍精，最好就是遠遠調走，省得再害人。”
　　譚啟華深感頭疼，只好不搭理老婆，臉上露出壹絲笑容，聲音也變得很是柔和，對範鴻宇說道：“小範，這個事處理得很不錯，措施十分得力。”
　　範鴻宇微笑說道：“譚書記，應該的。陸書記和我壹起搭檔了將近兩年，陳霞又是縣政府的幹部，出了點小問題，我理所當然要及時處理的。”
　　聽上去，毫不居功。
　　“好，好啊。小範啊，妳這壹年多在雲湖和朝陽農場的工作，大家都看在眼裏，很有成績，市裏也很清楚的。不過，要戒驕戒躁，再接再厲啊。”
　　譚啟華就擺出了上級領導的架子，打起官腔。當然，也等於變相向範鴻宇表明，只要陸玖能逃過這壹劫，那雲湖縣委書記就是妳的了。
　　這等於是妳自己的事，努力處理妥當也是應該的。
　　差不多十二點半，蕭寒月和範鴻宇才再次趕回陽光大酒店。壹直等候在大堂的雷鳴便迎了上來，低聲說道：“縣長，陳主任和她愛人，在休息室等候。”
　　範鴻宇微微頷首，對蕭寒月說道：“蕭書記，要不壹起去看看？”
　　蕭寒月擺了擺手，說道：“我就不去了，這邊還有些事需要處理壹下。這個思想工作，就偏勞範縣長吧。”
　　譚啟華剛才雖然沒有明說，但意思卻是表達得十分清楚，這個事，要盡量捂住，不能鬧得沸沸揚揚的。必須保證全市人代會如期召開，圓滿完成各項議程。今晚陽光酒店的壹些“封口工作”，壹定要完成，拖到明天，可就不好控制了。
　　蕭寒月的任務也挺重的。
　　範鴻宇也不勉強：“好，那我先過去了。”
　　蕭寒月點了點頭。
　　範鴻宇隨即和雷鳴壹起，去了休息室。
　　休息室的氣氛很古怪，陳霞與楊和安各據壹方，離得比較遠，楊和安不住地在抽煙，面前的煙灰缸裏已經堆滿了煙蒂，臉色青灰，兩眼通紅。陳霞則略略低垂著頭，頭發散亂，看不清楚面容。
　　休息室的門壹響，範鴻宇推門走了進去。
　　楊和安情不自禁地往起站。陳霞也緊跟著起身，擡頭望向範鴻宇，左臉頰赫然壹片殷紅，還略略有點腫脹，指印宛然，滿眼都是羞憤之意。
　　挨了壹巴掌。
　　看來兔子急了真的也咬人。
　　“範縣長……”
　　楊和安囁嚅著給範鴻宇打了個招呼，忽然有些心虛。陳霞雖然是他老婆，卻也是範鴻宇的直接下屬，縣府辦主任，生生挨了他壹個老大的耳刮子，楊和安心裏頗為忐忑。
　　小人物面對大人物時，心思大抵如此。
　　範鴻宇視若無睹，隨口說道：“陳主任，老楊，很晚了，跟我壹起回雲湖去吧。陳霞，妳休息兩天，好好處理壹下家裏的事。辦公室的工作，暫時由雷鳴負責。”
　　語氣平靜，十分的公事公辦。
　　“好的，縣長。”
　　陳霞低低地答應了壹聲。
　　範鴻宇又對楊和安說道：“老楊，有什麽話好好說，不要再動手了。動手不解決問題。”
　　楊和安青灰的臉上閃過壹抹尷尬，唯唯諾諾地點頭稱是。
　　剛才陳霞挨了他壹巴掌，不閃不避，什麽話都沒說，楊和安所有的勇氣，其實都隨著那壹巴掌甩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