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0章 重大新聞

　　陸玖在家裏吃完晚飯，坐在客廳沙發裏，準備看青山《新聞聯播》和央視《新聞聯播》。如果晚上沒有應酬，《新聞聯播》是必看的。
　　他老婆沒有照慣例給他沏壹杯熱茶過來，躲在臥室裏和人講電話。
　　好像飯還吃完，這女人就躲進臥室裏去了。
　　兒子壹吃完飯就拿著籃球跑了出去。上初中的半大小子，正是喜歡運動的時候。
　　陸書記在外邊威風凜凜，眾星捧月，貌似在家裏，沒人將他當回事。
　　陸玖倒也習慣了，也沒打算自己去倒茶水。
　　老婆煲完電話粥，總也得出來的。
　　這女人壹天到晚就是和人煲電話粥，要不就是打牌，好似比他這個縣委書記還忙。明明對官場上的事情壹知半解，偏偏還喜歡談論“政治”。倘若是和別人“談政治”也就罷了，她偏偏喜歡和陸玖聒噪。陸玖有時候真是又好氣又好笑，也有點不勝其煩。
　　沒那個天分，妳就乖乖打牌好了，裝什麽“專家”？
　　老婆這個電話打的時間不短，青山《新聞聯播》開始好幾分鐘，臥室門才“吱呀”壹聲響，陸玖的老婆關秀麗從裏邊走了出來，滿臉興奮之色，笑哈哈地說道：“大新聞大新聞，特大新聞。”
　　陸玖瞥她壹眼，淡然說道：“誰家小孩又鬧離婚了？”
　　關秀麗嘴裏的所謂特大新聞，無非就是這樣子的。發生在縣委大院的家長裏短，她倒是清楚得很。
　　“鬧什麽離婚啊？妳是不是壹天到晚就在想著要和我離了，把陳霞那狐貍精娶進門？嘿嘿，陸書記，妳想都別想，妳要真敢這麽幹，我就拿硫酸潑那狐貍精的臉。不信咱們試試？”
　　關秀麗嘴角壹撇，不屑地說道。
　　不過聽上去，語氣還是很愉快的，和平時談到陳霞的時候，神情不大壹樣。
　　陸玖“哼”了壹聲，懶得理會。
　　這女人年輕的時候，倒還溫柔賢惠，隨著他的地位日漸高升，就越來越張狂跋扈了。不過關秀麗也有壹樣好，只在家裏罵“狐貍精”，在外邊從來不這麽說，也懂得維護自家男人的臉面。
　　總算還沒有蠢到家！
　　“喲，生氣了，罵到妳的心肝寶貝了是不是？陸書記，我跟妳說，不管是陳霞還是別的狐貍精，只要他們懂規矩，不來破壞我的家庭，我就能容忍她們……怎麽樣，我夠大度吧？”
　　關秀麗的心情好像特別好，依舊笑嘻嘻的，泡了壹杯熱茶，給陸玖端過來，挨著他身邊坐下，滿臉愉悅之色。
　　陸玖反倒有點奇怪了，端起茶杯喝了壹口，問道：“怎麽啦？打牌贏了很多錢？”
　　其實家裏不缺錢，關秀麗和大院那些家屬打牌，也都玩得不大。這女人卻偏偏壹副財迷的樣子，只要贏點錢，就高興得什麽似的。陸玖好生不解。說起來，這也是陸玖不大了解女同誌的心思，女人哪怕身家億萬，打開飲料看到“再來壹瓶”都會高興好壹陣。
　　不在乎錢多錢少，在乎那種占便宜的感覺。
　　“贏什麽錢啊？我今天沒去打牌……咦，不對啊，妳難道還不知道這回事？”
　　關秀麗詫異地望著陸玖，比陸玖還奇怪。
　　發生在縣裏的大事，縣委書記不知道，她這個書記太太倒先知道了。
　　陸玖便很不耐煩地說道：“有事說事，別啰裏啰嗦的，影響我看新聞。”
　　“切！陸玖同誌，我看妳這個縣委書記真不用當了，這麽重大的新聞，妳居然不知道？告訴妳吧，謝厚明和李文翰離婚了！”
　　關秀麗得意洋洋地說道。
　　“什麽？什麽亂七八糟的？”
　　陸玖不由蹙起了眉頭。
　　“看來妳是真不知道了……就今天下午，縣公安局把葛大壯抓起來了，隔離審查。聽說他問題嚴重得很，又是貪汙又是受賄，又是作風問題，還包庇他弟弟葛二壯那個流氓團夥，還有在派出所刑訊逼供什麽的，反正罪名壹大堆。就剛才，謝厚明氣得在辦公室摔了好幾個杯子，還把李文翰叫過去，結果李文翰壹走，又摔了壹個杯子。我說這李文翰是怎麽回事？膽子忒大，竟然敢抓謝厚明老婆的親戚？”
　　關秀麗便嘰嘰呱呱的，播報重大新聞，將電視機裏播音員的聲音全壓了下去。
　　陸玖頓時楞怔了壹下。
　　這事，他還真不知道。
　　“怎麽回事？”
　　“就這麽回事啊。謝厚明和李文翰鬧崩了，難道不是好事嗎？這老家夥，自從妳到雲湖之後，他就沒消停過，明裏暗裏和妳作對。嘿嘿，沒想到他也有今天！大快人心吧？”
　　關秀麗興高采烈的，比打牌贏了錢還高興。
　　陸玖的眉頭緊緊蹙了起來，沒有關秀麗想象中的那麽興奮。
　　“我看啊，李文翰這也是忍無可忍了。人家當公安局長好幾年了，謝厚明就是死死霸著政法委書記的位置不放。妳看看咱們旁邊這幾個縣，哪還能找到壹個正科級的公安局長？人家都說，李文翰就是個兒皇帝，謝厚明才是公安局的太上皇。這回，李文翰終於要給謝厚明壹點顏色看看了。好事啊……”
　　關秀麗也不去理會陸玖的神色，自顧自展開了“分析推理”。
　　陸玖不理她。
　　她懂個屁！
　　真正死死壓著李文翰的，不是謝厚明，是她老公陸玖。
　　這些事，陸玖從來不跟關秀麗扯，沒的拉低了陸書記的智商。
　　“哎，不對啊，陸玖，為什麽沒人跟妳匯報這個事？”
　　關秀麗腦子壹轉，終於抓住了壹個關鍵性的問題。
　　陸玖瞥她壹眼，淡然說道：“行了，妳去打牌吧，別在這煩我，讓我靜壹靜。”
　　關秀麗撇了撇嘴，輕輕“哼”了壹聲，隨即站起身來，順手拿起她的小挎包，壹扭壹扭出門去了。女人就是這樣，“新聞熱度”壹般只能維持三分鐘，眼見陸玖並未和她壹樣興高采烈，頓時就興味索然。
　　還是打牌來得舒服。
　　關秀麗壹出門，陸玖便起身進了臥室，關上門，拿起了床頭櫃上的電話，撥打了陳霞的傳呼。關秀麗說了，這事是今天下午發生的，他和秘書都在會議室開會，沒人及時向他匯報，倒也可以理解。但陳霞也不向他匯報，那就不對了。
　　大約幾分鐘之後，電話響了起來。
　　“嗯。”
　　陸玖接起電話，用鼻子“嗯”了壹聲。
　　陳霞在那邊淡然說道：“謝厚明和李文翰鬧矛盾了，今天下午，李文翰讓葛大壯停職，隔離審查，交代問題。根據現在的情況來看，葛大壯的問題確實很嚴重，真要是全都落實下去，不死也脫層皮，沒個十年八年，他出來不了。”
　　“這事我知道，關秀麗剛剛跟我講了，她說是重大新聞。”
　　陸玖說道，語氣還是很平淡，不過話裏的意思，陳霞自然明白——這樣重大的事情，居然是我老婆向我“匯報”的，陳主任，妳在幹嘛？
　　陳霞輕輕壹“哼”，說道：“妳壹開完會就直接回家，我敢跟妳家裏打電話啊？妳不怕吵架，我還怕呢。我又不是潑婦！”
　　陸書記，妳老婆才是潑婦，我怕她，行不行？
　　妳不好給我家裏打電話，那妳可以給我秘書打電話，讓他轉告我。
　　不過這話，陸玖沒有說出口來。
　　不知為什麽，陸玖總覺得對陳霞有所虧欠。陳霞和他相好，很少向他提什麽條件要求。甚至縣政府辦公室主任這個職務，都是陸玖主動給陳霞安排的，不是陳霞自己要的。陳霞越是這樣“懂事”，陸玖就越覺得“不好意思”。
　　這手段，比那些哭著喊著主動要好處的女人強得太多了。
　　陳霞好處得最多，陸玖還覺得虧欠她！
　　“這情況，有點不大對。妳怎麽認為？”
　　陸玖沒有在“及時匯報”的問題上多所糾纏，直接開始切入“技術層面”。陳霞和關秀麗壹樣，也喜歡分析官場上的“彎彎繞”，但很明顯，陳霞的水平比關秀麗高得太多，往往能夠給陸玖提供很有價值的參考意見。這也是為什麽陳霞不主動要求，陸玖仍然安排她出任縣政府辦主任的原因之壹，可不僅僅是因為陳霞在床上表現出色。
　　“不是妳讓李文翰這麽幹的？”
　　陳霞在電話裏反問了壹句。
　　無疑，陳霞抓住了真正的重點。李文翰背叛謝厚明，壹定要有過硬的理由。他倆本是壹條戰壕裏的戰友，沒有足夠大的利益，李文翰不會這麽幹。
　　在雲湖縣，能夠開出讓李文翰心動不已條件的人，並不多。
　　陸玖無疑是其中之壹。
　　“不是。”
　　陸玖很肯定地答道。
　　陳霞就不吭聲了。
　　不是陸玖，那就只能是範鴻宇。
　　陸玖問道：“上次去省裏，李文翰和妳們壹路去的？”
　　“嗯。不過李文翰開完會，第二天就回來了。當天晚上，我們都住在溫泉賓館，範鴻宇和那個令和繁談話談到很晚。”
　　陳霞言簡意賅地答道。
　　陸玖立即問道：“那還有壹個晚上呢？”
　　“不知道。”
　　陳霞實話實說。
　　“很好，這壹招我倒是沒有想到。”
　　稍頃，陸玖輕輕舒了壹口氣，冷冷說道，眼裏閃過壹抹冷厲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