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真敢開槍

　　“嘎吱”壹聲，吉普車果然在範鴻宇身邊停了下來，揚起壹股煙塵。
　　“小範？什麽事？”
　　鄭峰匡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範鴻宇，毫無防備地從吉普車的副駕駛座上探出了腦袋，很不耐煩地問道。
　　範鴻宇眼睛壹掄，就看到吉普車後座上，擠了四個人，三個年輕力壯的漢子將佟雨死死壓在後座上，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壹聲都不能出。
　　佟雨嫵媚的大眼睛裏，露出又是驚懼又是憤怒又是絕望的神色。
　　範鴻宇只是瞥了壹眼，隨即將目光收了回來，笑著走近去，對鄭峰匡說道：“鄭哥，我想找妳幫忙辦點小事，嗯，借個東西用壹下……”
　　“什麽東西？快說！”
　　鄭峰匡更加不耐煩了，不過瞧在那頓酒的面子上，還在按耐著性子。
　　“借妳的腦袋壹用！”
　　範鴻學哈哈壹笑，臉上露出了譏諷的神色。
　　“什麽？哎呀……”
　　鄭峰匡尚未回過神來，範鴻宇已經閃電般從後腰拔出了鐵棍，照著鄭峰匡的腦袋，用盡渾身力氣，“呼”地砸了下去。
　　電光石火之間，鄭峰匡壓根就沒有任何招架閃避的余地，只能本能地將腦袋往吉普車裏壹縮。
　　說時遲那時快，“噗”的壹聲悶響，短棍擦著鄭峰匡的腦袋過去，重重砸在肩膀之上，隨即便聽到骨頭碎裂的聲音。
　　這鐵尺重達三四斤，挨得如此親切，鄭峰匡的肩胛骨當時便被砸碎了。
　　範鴻宇壹棍砸出，隨即伸手拉開了吉普車的車門，劈手便揪住了鄭峰匡的胸口，使勁壹拽，將鄭峰匡壹百多斤的身子硬生生地拽了出來，右手再次高高揚起，手起棍落，又是“噗”的壹聲，鄭峰匡腦袋上早著，頓時便如同砸爛個西瓜，黑紅的汙血噴湧而出。
　　鄭峰匡隨即軟癱在地，渾身抽搐。
　　變起俄頃，大夥頓時都目瞪口呆，等車裏的幾個人回過神來，鄭峰匡已經死狗般癱在那裏，滿頭滿臉血糊血海，沒了半點聲息。
　　範鴻宇久歷戰陣，捕人無數，下手從不容情，幹凈利落之至！
　　“王八蛋，妳幹什麽？妳瘋了！”
　　稍頃，後座上的黃連生才大叫起來，“砰”地推開車門，跳了下來。
　　黃連生個子高大，身材粗壯，孔武有力。
　　只是誰都沒料到範鴻宇忽然會對鄭峰匡出手，待得黃連生醒悟，鄭峰匡已經糟了糕。
　　根據案卷記載，參與毆打葆興的幾個主犯之中，黃連生是首要分子，後來和鄭峰匡壹起，挨了槍子。但此時此刻，黃連生自然還不知道，他的生命，其實已經走上了最後的歷程。如果歷史依舊按照原來的軌跡前行，兩個月之後，他就會被綁縛刑場，執行槍決。
　　範鴻宇忽然從二十多年後回來，攔住了鄭峰匡的吉普車，歷史已經開始發生變化。然而這種變化，對於黃連生來說，也未必就是好事。
　　黃連生剛剛從吉普車後座下來，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動作，壹條黑影悠忽之間便到了他的面前，夏言高舉鐵尺，壹般的使盡渾身之力，照著他的腦袋砸了下來。
　　黃連生大驚，情急之下，揚起右臂擋駕，隨即壹聲慘呼，範鴻宇再壹次聽到了骨頭碎裂的聲音。
　　黃連生這條胳膊完了！
　　範鴻宇絲毫不去理會，迅即在鄭峰匡身邊蹲了下來，伸手向他腰間摸去。
　　案卷裏紀錄得很明白，案發當日，鄭峰匡配了槍。
　　治安幹警和刑警不同，原本是不能隨時配槍的。只有執行重要任務之時，才能配槍，任務執行完畢，要及時將佩槍交回。但八七年那會，公安機關內部槍械管理本就不嚴格，宇陽偏地小縣，加上鄭峰匡身份特殊，就更加沒人會在意他是否違反這個配槍的規定。
　　事實上，鄭峰匡這幾年，幾乎是槍不離身。
　　範鴻宇壹伸手，便摸到了鄭峰匡腰間的槍套，隨即利索地解開槍套，將壹柄六四式手槍抽了出來。
　　這種槍，範鴻宇用了十來年，熟悉得很。
　　那邊廂，黃連生極其悍勇，右臂骨折，軟綿綿地垂在身邊，卻依舊揚起左手，和夏言搏鬥，嘴裏發出牛嚎壹般的聲音，滿臉兇戾，雙眼血紅，身上手上又壹連挨了幾下，卻飛起壹腳，將夏言踢得趔趄幾步，摔倒在地。
　　黃連生連聲怒吼，大步上前，擡起穿著皮鞋的大腳就朝夏言踹了下去。
　　夏言也正是年輕力壯之時，個子雖不及黃連生粗壯，但“戰鬥經驗”豐富無比，卻不是開玩笑的，關鍵時刻，往往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眼見黃連生的大腳踹了下來，夏言二話不說，掄起鐵尺便橫掃過去。
　　“喀嚓”壹聲，黃連生長聲慘嚎，脛骨當即斷裂，再也站立不穩，重重摔倒，結結實實跌了個狗吃屎，連門牙都磕掉兩顆，滿嘴鮮血長流。
　　這麽緩壹緩，吉普車司機和後座上的另壹名年輕男子，都跳了下來，各自手持壹柄明晃晃的匕首，就朝夏言撲過去。
　　“站住！誰動就打死誰！”
　　範鴻宇“呼”地站了起來，黑洞洞的槍口直指而前，大拇指壹曲，打開了六四手槍的保險。
　　“妳丫瘋了，有膽妳開槍。”
　　這兩位，卻也是兇悍角色，凜然不懼，司機沖著範鴻宇就大吼壹聲，揚起了匕首。
　　他也是公安局的幹警，壹般的人可嚇不住他，更不要說範鴻宇這樣壹個二十來歲的毛頭小子了。
　　笑話，妳小子敢開槍？
　　妳會玩槍不？
　　“砰”！
　　司機吼完，正準備往前沖，剛剛擡起右腳，槍就響了。
　　司機壹聲悶哼，大腿中彈，“噗通”就跪了下去，匕首丟出老遠。
　　“再敢動，壹槍斃了妳！什麽玩意！”
　　範鴻宇冷笑壹聲，喝道。
　　另壹個拿匕首的家夥頓時臉就白了，情不自禁地往後退了兩步，滿眼驚懼之意。
　　這渾小子，真敢開槍啊！
　　而且看上去，這槍在他手裏，玩得純熟無比。
　　範警官本來就是神槍手。
　　“他媽的，鄭峰匡，給老子站起來，別裝死！”
　　壹槍鎮住了這些混蛋，範鴻宇隨即朝癱倒在地的鄭峰匡狠踹了壹腳，怒喝道。
　　鄭峰匡又是壹聲痛哼，悠悠醒轉。
　　這壹回，範二哥還真冤枉鄭警官了，鄭警官真不是裝死，範鴻宇剛才那兩下，可不是好玩的，生生將鄭峰匡掄暈了過去。
　　範鴻宇俯身下去，揪住鄭峰匡血糊糊的頭發，胳膊叫勁，往上壹拉，鄭峰匡大聲呼痛，手腳並用，順勢站了起來。範鴻宇曲起左臂，箍住了鄭峰匡的脖子，右手舉槍，頂在他的太陽穴上。
　　“妳，下車！”
　　範鴻宇朝最後壹個坐在吉普車後座上壓住佟雨的男子喝道，說著，手槍直指而前。
　　那男子早已嚇得臉色蒼白，面對著黑洞洞的槍口，渾身壹抖，連連點頭，忙不叠地從吉普車裏連滾帶爬地鉆了出來，站在那裏，茫然不知所措。
　　變化實在太驚人了。
　　這倆殺神，從哪冒出來的？
　　整個倆二百五啊，直接將峰哥開了瓢，還敢開槍！
　　“小範，妳，妳幹嘛呢？我可沒得罪妳……”
　　直到此刻，鄭峰匡才驚魂甫定，喘息著，有氣無力地哼哼道。
　　鄭峰匡確實是莫名其妙。
　　在此之前，他們不剛喝過和事酒嗎？自己是想打趙歌的主意，但也還沒成功，範鴻宇怎麽就下這樣的死手？
　　鄭峰匡也算是“老警察”了，體制內，街面上都混過多年，瞧這個架勢，毫無疑問範鴻宇是在和他玩命。難道他不知道，今天這事，已經無法收場了嗎？只要他鄭峰匡壹得到自由，便是範鴻宇的“死期”。而範鴻宇若是真將他殺了，壹樣是死路壹條。
　　莫非得了失心瘋？
　　“對不起，峰哥，妳闖大禍了，我今兒是來救妳的。”
　　範鴻宇哈哈壹笑，戲謔地說道。
　　鄭峰匡更加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就這，還是來救我的？
　　要是來殺我，豈不是早就壹槍爆頭了？
　　早聽說老範家二小子很橫，今兒算是見識了。
　　“佟雨，快下車！”
　　範鴻宇不再與鄭峰匡廢話，沖著吉普車裏又是壹聲大喝。
　　其實不用範鴻宇叫喊，佟雨已經掙紮著下了車。
　　至於範鴻宇怎麽會知道她的名字，這當口亂怏怏的，又有誰深究了？
　　“妳……妳是誰？”
　　佟雨望著範鴻宇，喘了幾口氣，驚魂未定地問道。佟雨身上的衣服，都已經被扯破了好幾處，亂糟糟的，不過依舊難掩她的艷麗。
　　這起慘案，她本來就是“導火線”之壹。
　　範鴻宇說道：“妳不要管我是誰，我來救人的。葆興在哪裏？帶我們去找他！”
　　佟雨現在是救下了，但事情最多辦了壹半，得馬上去救葆興。不然這事依舊難以了局。唯有將葆興也救下來，範鴻宇這個險，才冒得有價值。
　　否則，搶奪警槍並開槍傷人，哪壹樣都是重罪。
　　上輩子，範鴻宇郁郁不得誌，終歸還是壹名警察，活下去不成問題。這壹下回來了，壹著不慎，搞不好就有可能去蹲大獄。
　　但事已至此，有進無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