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百年之戀

　　陽光普照之後，蒼天的威壓便漸漸散去，氣勢洶洶的蒼天降臨就這麽戛然而止了。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著實令人措手不及，王陸用了極大的毅力壓制自己的好奇心，既不去看四周瘋長的花草樹木，也不去關註那個死裏逃生的新生嬰兒，更不去思考那個保大保小的腦殘問題究竟是怎麽回事。只將全部的精力集中在師父身上，不惜壹切為其滋長生機。
　　那個蒼天很明顯是個腦殘，但腦殘也有腦殘的好處，這壹輪不問理由的生機釋放，令重傷的王舞也得到了不少的好處，面頰上已經浮現出紅潤色澤，應該是脫離生命危險了。
　　不過王陸不敢大意，萬壹這是回光返照呢？萬壹是月經上臉呢？所以他的法力仍是源源不絕地輸出，但是沒壹會兒，就感到師父體內猛然產生了抗力，雖不強大，卻以高明的技巧形成了壹道墻壁，將王陸灌註過去的法力完全擋在了體外。
　　“這！？”
　　如此變故，比蒼天的保大保小更令人心驚，來自師父體內的抗力究竟意味著什麽？難道是她已經……放棄了嗎？
　　“餵，妳別放棄治療啊。妳可是答應過我，無論如何都要努力活下去的。”
　　王舞咳嗽了壹聲，嗆出壹股瘀血，顯得痛苦不堪。她並不答話，只是以復雜的目光看著王陸，但體內的隔絕力量卻越發強了。與此同時，王陸則清晰地感應到，她那兩枚碎裂的金丹，正在迅速流失能量，幾次呼吸之間，那飽滿的金丹氣息就喪失殆盡，金丹碎片們煙消雲散。
　　頃刻之間，王舞便從壹個重傷的金丹修士，退化成了毫無修為的普通人！？
　　“妳！？”萬萬想不到王舞竟把事情做得如此決絕，王陸簡直急火攻心，“妳就這麽想死？媽的，老子辛辛苦苦給妳續命，妳給我來這壹手？行啊，想死可以，讓我爽壹發再死！”
　　王陸這也算是死馬當活馬騎了，壹邊罵著，壹邊幹脆去解王舞的衣服，反正現在的局面他也不知該怎麽辦了，幹脆放大招等奇跡好了。
　　但他右手剛搭上衣服，就被王舞猛地握住了。
　　“妳求生的意識薄弱，求貞操倒是挺努力啊……”王陸已經咬牙切齒了，“妳是不是重傷之後連本就貧乏的智商都保不住了？倒行逆施啊！”
　　話音剛落，就聽王舞憤然說道：“妳這賤人才倒行逆施！”
　　“妳……咦，妳說話聲音中氣挺足啊，等等，妳體內這是什麽東西！？”
　　王陸此時緊緊摟著王舞，對她體內變化感應地壹清二楚，內視法甚至能直接看到其玉府內的情形。
　　只見壹片廢墟上，數十條金龍自虛空中穿梭而來，在空中氣勢洶湧地壹陣飛舞後，凝聚成兩個金色的團。而後金團壓縮收攏，轉化成兩顆金燦燦的金丹！
　　金丹成後，玉府中壹掃頹喪，各種古樸的裝飾依次出現，將其點綴得仙氣十足，甚至比原先的玉府還要漂亮。
　　“……這是什麽東西？”
　　到了這個時候，王陸再怎麽腦子發熱，也看出王舞早就沒有生命危險，甚至說狀況正佳，根本用不到自己做什麽。只是……這兩枚突然出現的金丹又是怎麽回事？
　　“備丹唄。”王舞輕描淡寫地解釋道，“女人嘛，總要有幾個備丹的。”
　　“……”王陸堅信自己這是第壹次聽說世上還有備丹這種東西，換成其他任何人聽了，多半都要覺得這是在扯淡。
　　但是話說回來，在見到王舞之前，他又何嘗聽說過九州大陸上還有能力扛天雷的金丹修士呢？常理這東西對王舞來說本就不那麽適用。
　　“總之，妳早在壹開始就算計好了？”
　　“是咯，原先那兩個金丹早就覺得不好用了，跟妳那顆金丹搞均等化以後成色更是下降了不少，與其浪費時間修補，還不如換新的。唯壹的問題是換丹的過程有些麻煩，尤其是妳這外來真氣灌註進來以後，簡直是麻煩中的麻煩！沒掃清玉府之前，新的金丹無法入駐，偏偏妳的外來真氣源源不絕，玉府根本掃不清楚。更可恨的是，本來決定要廢棄的兩個碎丹，妳還壹個勁兒地想要黏合起來……那麽想要我變成坐擁兩顆廢丹的廢人麽？”王舞說著，頗沒好氣地扭頭瞪了王陸壹眼，“差壹點就被妳害死了！”
　　“……”王陸已經無話可說了，沈默了好壹會兒，默默地將環在王舞腰間的手臂抽了回來。
　　自出道以來，他還沒幹過這麽蠢的事兒。雖然王舞的換丹戰術匪夷所思，堪稱打破了九州修仙界的無數定理，自己更不可能預料到她還有這等本事。當時那個情況下，他的確做了最理性的選擇——好吧，頭腦發熱的時候，其實也談不上多理性。
　　但如果冷靜壹點的話，其實或多或少能從王舞的反應上看出端倪，但當時那個條件下又讓人如何冷靜得下來？若非無相仙心的修為從來沒有放下，當時早就狂暴了。
　　但是無論找多少理由，終歸是鬧了好大的笑話，所以王陸也無話可說了……掩面而逃就是了。
　　不過剛轉過身，就感到背上壹暖，已被人抱住了。
　　錯愕間，耳旁傳來王舞的聲音。
　　“雖然已經有了太多的變化，但還是跟以前壹樣蠢啊……以前在山上的時候，妳就總是搞這種問題出來。不過我知道妳是因為關心則亂。”
　　王陸被她抱著，身子微微有些發僵，想說些什麽，卻覺得千頭萬緒不知從哪裏開頭才好。
　　和身後女子的關系實在是太微妙，讓人根本不知該如何應對了。
　　想來對於王舞而言也是壹樣……被她緊緊抱著，王陸甚至能聽到她越發急促的心跳聲。
　　四下寂靜無聲，但氣氛卻在無聲中變得越發曖昧起來，王陸安靜地站著，心中卻越來越亂。
　　而就在此時，忽然不遠處，茂密的草叢中傳來壹陣哭聲。
　　哭聲打破了寂靜，也打破了兩人的遐思，王舞趁勢收回手，幾步過去趕到聲源處，低頭壹看，便嘖了壹聲。
　　是那個嬰兒。
　　王陸看了嬰兒也覺得蛋疼，蒼天賜子儀式本來只是用來溝通蒼天的壹次試探，賜子之類從壹開始就沒當真的。
　　要兩人真心相愛，還要有親密行為，滿足這兩個條件哪有那麽容易？至少王陸估算過，想要溝通蒼天或許還可以，讓它認可二人的關系賜予子嗣那就是開玩笑了。
　　結果，賜子儀式壹波三折，原先的目的可以說超額十倍百倍地完成，蒼天的底細被摸了個七七八八，但最初以為是玩笑的，居然也成了真。
　　“怎麽辦？”王陸沈吟了半晌，決定還是把皮球踢給王舞。
　　王舞被這嬰兒的事情壹驚，卻也逐漸恢復了平日裏那副靈動的姿態，她繞著嬰兒走了壹圈，想了想，忽然大膽地走上前去，附身去抱那個嬰兒。
　　王陸在旁看得驚為天人，這嬰兒其實是個天大的麻煩，想不到王舞居然會主動去撿！？難道是兩世情緣纏身以後，她忽然母性爆發了？
　　這完全不合理啊，無論前生今世，印象中的王舞都絕對和母性二字絕緣啊，她可以是個天才的悟道者，可以是個執著的修士，更可以是個不顧世俗眼光的特立獨行者，唯獨絕不可能是什麽賢妻良母啊！
　　結果就在王陸深感不可思議的時候，王舞的手指已經碰到了那個嬰兒，結果只聽嗤的壹聲，那嬰兒竟煙消雲散了。
　　兩人看了都是壹楞，但很快王陸就反應過來：“仙夢之境中不可能虛空化生！做不出真正的生命來！”
　　所謂虛空化生，換個說法就是人造生命。不經過自然的陰陽和合，而是用煉丹、煉器的方式人工合成生命。而虛空化生，已經是困擾修仙界多年，甚至已經被人證明為不可能完成的奇跡。
　　至於群仙墓中的壹切生靈，本質上都只是仙夢的壹部分，說是虛妄之物也不為過。這個仙夢之境中，蒼天賜子儀式是蒼天結合兩個虛妄生命的特征，制造新的虛妄生命，反正是仙夢之中自然沒有關系。但王舞師徒卻是貨真價實的生靈，不具備虛妄之物的特征，提取他們兩人的特征制造生命，結果就只能造出壹個虛像，壹旦與活物接觸便煙消雲散。
　　至於其他的生靈，也僅能生活在仙夢之境中，無法帶出來。如若不然，每個修士進入仙夢之境時，群仙墓都會為其制造壹個全新的世界，其中不知有多少高階修士，真君級以上都不鮮見，若是能隨意走出仙夢之境，九州大陸豈不天下大亂？
　　無論如何，那個嬰兒就這麽消失掉，王陸多少算松了口氣，但轉頭看去，卻見王舞楞在當場，神情悵然若失，像是對嬰兒的消失感到萬分失落？！
　　“餵，妳……不會在期待什麽吧？”
　　王陸說話時，覺得心跳又有些隱約加速。但王舞沈默半晌後，卻只是嘆了口氣，笑著解釋道：“沒什麽啦，只是本打算依靠‘母憑子貴’的戰術分妳的遺產呢，現在看來美夢落空了。”
　　“……”聽到這話，王陸就感到熟悉的那個師父已經回來了……態度轉變之快，令人略感措手不及。
　　然而正想到這裏，王陸忽然覺得有些不對。
　　“等等，剛才妳說，想要靠母憑子貴來分我的……遺產？”
　　“呵呵，壹時口誤。”
　　“是真情流露吧……嘖，既然妳提起，我倒想起來了，如今妳也算功成名就，是時候把我以前交給妳的遺產還來了吧！”
　　“妳休想！”王舞手捂胸口，“這已經是我的東西了！”
　　“說這話妳真的好意思？”
　　“我……”王舞眼珠壹轉，忽然笑了笑，“也對，白受妳這麽多年好處，壹點回饋沒有也說不過去，那麽，姑且付妳些利息好了……”
　　下壹刻，王陸忽覺眼前香風拂面，女子身影已近在眼前，美目流轉，俏裏含媚。
　　唇上被輕輕壹碰，宛如朝露，清澈香甜，沁人心脾。
　　耳旁，王舞的聲音縹緲無痕，卻又似晨鐘暮鼓激蕩心田。
　　“抱歉，雖然不是初吻，但技巧上還是差了點，所以不喜歡就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