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父女皆有野望
朕在紅樓當暴君 by 榻上參禪
2025-5-7 16:08
且說胡玄機壹踏入太子寢殿,便揮手屏退左右,壹時間,整個寢殿之內,只剩下他和皇後胡氏。
哦,還有太子,不過已經沒了氣息。
看著榻上的太子,平素氣度威嚴仿若泰山的胡玄機,此時面露悲戚,如喪考妣壹般,踉踉蹌蹌走到榻前,「撲通」壹聲,雙膝跪倒在地,抱著太子屍身號啕大哭。
讀書人都敬重他是壹代大儒,官員們則敬畏他的首輔之位,而在胡玄機看來,這些都不過是過眼雲煙,不值壹提,他此生最為得意之事,便是悉心教導出了太子李琮這般出色的學生。
他壹心以儒家理想中的王道之學為指引,精心雕琢,只為給未來的大幹王朝,塑造出壹位不世出的聖明君主。
在胡玄機看來,待太子登基之後,憑他的輔佐之力,定能將大幹治理成士大夫,與君主共治天下的王道樂土。
而他自己,也可憑借此豐功偉績,超越程朱理學大家,直追顏回子思,成為孔孟之下,儒家第三聖人,現世唯壹聖人。
可如今,太子竟這般去了,他十年的心血,就此付諸東流,他滿腔的儒家理想,亦如夢幻泡影般破滅了。
此時的胡玄機,面容憔悴枯槁,雙目空洞無神,整個人仿若壹株驟然枯死的松柏,剎那間,壹身的精氣神被抽離殆盡。
如此壹來,悠悠青史之上,他胡玄機往後至多不過落得個神童、外戚、權臣之名,再無可能成為壹代亞聖了。
而這壹切的壹切,始作俑者竟是他的親生女兒——胡皇後。
念及此處,胡玄機緩緩站起身來,死死的盯著胡皇後,雙眼幾乎要冒出火來,臉上的表情兇狠至極,活脫脫壹頭擇人而噬的野獸。
他擡手就是壹巴掌,「啪」的壹聲,胡皇後那張吹彈可破的絕美面容,壹下子腫起老高。
「賤婦,妳做的好事,老夫壹生抱負,皆被妳毀於壹旦!」
堂堂大幹皇後被人掌摑,這可是要誅三族的十惡不赦之罪,即便動手的是皇後之父,那也是公然踐踏皇權,犯了大不敬的死罪。
可皇後胡氏好似習慣了,不僅未曾發怒,反倒委屈的落下淚來,神色間竟還帶著幾分懼怕。
「父親,我......」
胡皇後還想狡辯,不料胡玄機壹把攥住她細長白嫩的脖子,嘶聲問道:「為什麽?妳為什麽要鴆殺太子,為什麽要如此害我?」
泥人尚有三分氣性,何況當朝皇後,胡氏也惱了,嬌媚的臉蛋浮現壹抹怒容。
「我害妳?父親,我是在救妳,是在救我們胡家!」
胡皇後指著太子屍身,喊道:「他騙了妳,他騙了妳整整十年,他根本就不是妳想像中的那種人,妳以為他會像陛下那樣,繼位之後繼續讓妳輔政?父親,別做夢了,妳睜開眼好好看看吧!」
言罷,胡皇後走出殿外,讓心腹太監夏守忠,去傳太子乳母客氏,和東宮首領太監李進忠。
不多時,客氏和李進忠進殿,不發壹言跪伏在地。
尤其是客氏,看了眼榻上的太子屍身,像被蠍子蟄了壹下,眼圈通紅,低下頭默默垂淚,再也不敢擡頭看壹眼。
不得不說,人性當真是復雜難測,下毒之人是她,此刻流淚之人亦是她,想來在這後悔之人當中,定然也有她的份兒。
胡皇後見狀,頓時火冒三丈,心想,我爹打我也就罷了,妳壹個賣主求榮的下賤胚子,現在裝出這副模樣來,是在給本宮甩臉子嗎?
「都啞巴了不成?」胡皇後柳眉倒豎,斥罵道,「把妳們知道的都告訴國丈,省得有人不識好歹,辜負了本宮的壹片好心。」
李進忠:「稟相爺,去年相爺六十大壽,陛下禦賜手書墨寶『亮輔良弼』四字,群臣皆至相府恭賀,相爺當夜飲酒至醉,私下裏隨口說了壹句:『吾非相,乃攝耳』,也不知怎的,這話竟傳到了太子耳中,太子聽聞後,大罵,大罵相爺……」
說至此處,李進忠擡頭看了眼胡玄機,這才大著膽子繼續說道:「太子罵相爺名為壹代大儒,實則狼子野心,是王莽,曹操,司馬懿壹般的奸賊。」
李進忠開了口,客氏也就沒必要扭扭捏捏了。
「稟相爺,今年陛下龍體不安,太子大婚,為陛下沖喜祈福,至今已有半年,奴婢也是前幾日方才得知,太子與太子妃並未同房,奴婢為太子妃沐浴之時,也曾留心觀察,發現太子妃尚是完璧之身。」
聽了這兩樁秘聞,胡玄機如遭雷擊,他看著李進忠和客氏,又扭頭去看榻上的太子,雙目失神,壹臉的難以置信。
明明在三個時辰前,妳還勸老夫註意身體,說大幹離不開老夫......
胡玄機心裏清楚,這種事李進忠他們編不出來,不是他們不敢,而是他們壓根沒這個水平。
太子罵他是王莽司馬懿,這分明是視他如仇敵,意欲除之而後快。
不與太子妃行周公之禮,很明顯這是擔心誕下皇子之後,自己會廢了他,擁立幼子為帝,以輔政之名,行攝政之實。
難道說,過去這十年,太子壹直在偽裝,壹直在隱忍蟄伏,只等登上帝位,便讓他胡玄機,讓整個胡家萬劫不復?
那麽,太子對儒家學說的那些驚人見解,難道也是故意說出來誆騙他的?
胡玄機苦笑著搖了搖頭,只覺滿心委屈,幾欲落淚。
他走至榻前,坐在太子屍身旁邊,伸手摸了摸太子已經冰涼的臉頰,幽幽嘆息了壹聲。
「太子,妳冤枉老夫了,老夫沒想過做王莽,更不是曹操司馬懿之流,老夫是真心實意想輔佐妳,成就壹代聖天子的啊!
看來妳欲行之路,並非我儒家之王道,而是如秦皇漢武那般,以武立國的王霸之道,太子啊,那條路是行不通的,終將害了我大幹社稷。
太子,我的好學生,事到如今,即便妳視老夫為仇寇,老夫依舊認為,若是妳沒死,將來必是壹代聖君,只可惜,可惜妳我師徒,終究不是同道中人......」
壹番唏噓之後,胡玄機站直了身子,看向胡皇後。
「妳鴆殺太子,打算讓誰當皇帝?」話剛說壹半,胡玄機便楞在當場,「該不會是想讓二皇子......」
話至此處,胡玄機果斷搖頭,不容置疑的說道:「不行,為了大幹社稷,為了天下蒼生,老夫不能讓壹個傻子當皇帝!」
「還有比崇哥兒更合適的儲君人選嗎?」皇後胡氏嫣然壹笑,只是半邊臉腫著,這笑容怎麽看怎麽詭異,「再者說了,陛下如今所留血脈,僅剩下崇哥兒這壹根獨苗,不讓他當皇帝,還能讓誰當呢?」
「父親,只有崇哥兒當皇帝,女兒才能以太後之尊垂簾聽政,也只有崇哥兒當皇帝,父親您才能永為首輔,才能實現您以王道之學,改造大幹的宏圖偉業。」
話至此處,胡氏的言語裏滿是蠱惑,道:「到了那壹日,父親便是當世聖人,全天下的讀書人都會以父親馬首是瞻,加九錫,冕十旒,乘金車,駕六馬,出入用天子鑾儀,甚至更進壹步,也不是沒有可能,這至尊之位,他李家坐得,咱們胡家,憑什麽就坐不得?」
胡氏這番話,胡玄機說不動心,那是假的。
太子薨逝,他之所以悲痛欲絕,不就是因為他的王道理想,是寄托在太子身上的嗎?
現在不用假手太子,他親自操刀,將大幹打造成政教合壹的王道樂土,到時候,儒家之道統,社稷之法統,集於他胡玄機壹身,豈不是更大的功業?
真要有那壹天,別說什麽程朱顏回,就是亞聖孟子,至聖孔子,他胡玄機,也能跟他們盤盤道。
想至此處,胡玄機目光閃爍不定,臉上變顏變色,心中更是天人交戰,不知該如何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