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1章 箭在弦上

　　竇睿有壹個狂熱的愛好，喜歡賭。他喜歡那種大把贏錢的感覺，甚至也喜歡那種大把輸錢的感覺，歸根結底，其實還是喜歡賭博所帶來的感官刺激。在他看來，狂熱吶喊時的酣暢淋漓和緊張期待時的忐忑不安，都是生命最純粹的體驗，讓人迷醉不已。
　　贏錢當然是經常贏錢的，輸錢更經常，細算起來，總歸是贏得少輸得多。不過無所謂啦。
　　往大了說，哥哥那邊稍微拉扯壹把，就是大把的錢；往小了說，自己遊走社交圈，也能經常有壹些收益。恩，中間檔位的也有，煙草生意貨源安全收益穩定，而且需要龐大的關系網，非常適合竇睿這樣的成功人士。
　　當然了，風險太大。不過這正是賭徒竇睿喜歡的，刺激嘛！
　　再說了，出不了什麽事，這個鏈條上有很多人，大家守望相助，壹起發財，就算是有點事，也是雷聲轟隆隆雨點稀拉拉，算不得什麽。
　　最多也就是找幾個屬下擔點責任，賠點錢。
　　恩，這才是完美的賭博，贏多輸少。
　　竇睿最近又去了壹次澳門，這次手氣有點臭，遇上了壹個壹臉壞笑的老頭，帶去的200萬大多都被對方贏去了。
　　特麽的，錢是王八蛋，沒了咱再賺。這不倉庫裏的貨不多，又到了補貨的時候，錢很快就能賺回來了，多大點事。
　　7月15日下午三點，竇睿從澳門返回，直接去了京郊的秘密倉庫。晚上又要到貨了，竇老板其實很敬業，每次到貨的時候，他都是要親自坐鎮指揮的。
　　他當然不知道，壹戰大網已經編織了很久，就等著他和貨物壹起到來，就可以收網了。
　　這是壹個名叫正三村的莊子，六環外，距離京城市中心45公裏。或許很多人都不能相信，村子的周圍都是農田，主要的農作物是小麥和玉米，村子南邊那個看起來非常氣派的蔬菜基地，今年也才剛剛建成。
　　更無法想象的是，村子往西6公裏，是壹個占地面積1200多畝的高爾夫度假村，平日裏豪車遍地，精英雲集。
　　繁華的度假村和寧靜的正三村，只有6公裏的距離。
　　竇老板的秘密倉庫在正三村以南兩公裏的地方，以前是村集體的翻砂廠，後來經營不善加上環保不達標，幾年前就關閉了，兜兜轉轉，賣給了竇老板。
　　倉庫占地不大，大約七八畝的樣子，周圍三面是空曠的農田，眼下長著剛過膝蓋高的玉米。院子南面是壹條土路，鋪了煤渣，很平整。從土路往西500米是壹條南北方向雙車道的柏油公路。
　　如果上了公路，繼續往南兩公裏，就是那片占地數百畝的蔬菜基地。從蔬菜基地附近上壹條四車道的公路，往西兩公裏，就是那個豪華氣派的高爾夫度假村。
　　度假村裏，有壹個由十幾個攝影記者組成的團隊，已經在這裏住了三天，他們是應蔬菜基地的邀請，來幫著宣傳太空艙種植技術的。主要的照片和素材都采集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壹組特殊光線條件下的植物生長的照片，據說要夜裏拍攝才效果更好。
　　行吧，看在妳們接待這麽周到，車馬費這麽豐厚的份上，拍攝時間不是問題。不過說好了啊，只能折騰壹次。
　　晚上7點，記者們接到了通知，今天晚上拍攝，具體時間需要參考植物生長情況，大約是深夜11點到淩晨1點之間，到時候會有車來接，請大家多擔待。
　　得，今晚不用睡了
　　……
　　晚上8點，正三村壹戶村民張緒奎家中，十幾個村民興奮的聚在壹起，小聲的商量著什麽。
　　張緒奎在市區開出租車，他前幾天載了三個奇怪的客人，他們沈默寡言，小心翼翼，警惕性特別高。乘坐了壹次之後，他們要走了張緒奎的電話，說以後用車會聯系他。
　　接下來幾天，三個人每天都租車，而且都往郊區跑，還專往有河有水的地方跑，到了地方就開始采集水樣，之後逃壹樣離開。
　　開出租多年，張緒奎當然善於察言觀色，也知道很多時候不能張嘴說話。但是當前兩天幾人站在壹處泛著泡沫的排汙口，采集到醬油色的汙水時，張緒奎還是忍不住罵了娘。
　　返程時，三個乘客也不再沈默，和張緒奎討論了環境汙染的問題，張緒奎情緒的閘門打開，壹時無法關閉，滔滔不絕表達了自己的憤慨。
　　於是，到達目的地之後，乘客中領導模樣的人敞開了心扉，說他們屬於壹個秘密的民間環保公益機構，是刻意接近了張緒奎，原因是，正三村的南面翻砂廠的那個院子，怕是存在極其嚴重的汙染行為，情況令人發指。
　　張緒奎聽著聽著，氣得差點差點吐血。翻砂廠的那幫人如果真是這麽幹的，全部應該斷子絕孫！
　　乘客坦言：我們不確定對方是否是這麽幹的，但是這個做法在外地有先例，而且和翻砂廠的各種跡象很吻合，我們打算組織壹次行動加以確認，需要妳的支持和配合，而且需要發動壹些村民壹起參與。
　　不讓大家白忙乎，只要去的，每人給500塊錢。如果確實證明廠子有問題，我們還有獎金，20萬。恩，我們有錢，這種事本來就危險，如果沒有錢，沒人願意做。
　　張緒奎答應了。
　　……
　　村民在張緒奎家裏低聲商量了壹陣之後，各自離去，繼續去發展絕對信得過的村民。村裏的幹部是絕對不能驚動的，還有村裏幾戶有頭有臉的人家也不能驚動，否則消息就要走漏了。而且，人數不能太多，不能超過30個人。多了的話，等到獎金批下來，每個人分到的就少了。
　　……
　　正三村往西20公裏的地方，也有壹片村鎮，此刻幾十個年輕人在鎮子的壹個網吧門口鬧哄哄聚集著，大聲的說著話，肆意的抽著煙。
　　天氣有點熱了，年輕人穿的都不多，壹些人的手臂上便呈現出壹種張牙舞爪的精彩，那是各式刺青。有人身上的刺青比較多，紋在前胸後背，為了方便別人觀看，幹脆光著膀子，可以說非常照顧路人的情緒了。
　　帶隊的名叫蔣波，三十五六歲，黑黑瘦瘦的，穿得規規矩矩，短袖衫紮在長褲裏，腳上是壹雙皮涼鞋，看起來倒像是壹個中學老師。
　　不過，既然能帶領這樣壹幫牛鬼蛇神，大抵也是個狠人。
　　今天晚上有生意要做。
　　對蔣波來說，生意這個詞，範圍相當廣泛。旺季的時候倒騰些蔬菜水果是生意，冬日的時候組織些外鄉人來挖藕是生意，至於偶爾砂石廠偷偷出貨的時候幫著盯著各個路口的情況，那個工廠有什麽麻煩的時候幫著站壹下場子，甚至有些地方開業慶典的時候幫著維持壹下秩序，都是生意。
　　今天晚上的生意很簡單，據說是幫著壯壹下聲勢，關鍵時刻纏住壹些人。對方很有誠意，預付了壹半的錢，任務完成後還有另壹半。
　　這些錢蔣波會留下三成，余下的分給其他人，事前壹人300，事後壹人500，非常符合行情。
　　只是，執行任務的地點在哪裏，壹直還沒有通知，只說在附近。
　　恩，幾輛面包車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出發，等著吧。
　　……
　　晚飯過後，竇睿有些心神不寧的，眼皮直跳。
　　怕不是要出什麽事吧？
　　要不就是還沒從賭博的興奮中走出來？
　　恩，壹定是後者，奶奶的，想起那個壹臉壞笑的老頭就來氣，小200萬都讓他劃拉去了。
　　竇睿給幾個手下打了電話，得知壹切正常，又給發貨方打了電話，得知運輸正在進行，沒有問題。
　　沒事就好，竇睿放心下來，揉了揉發脹的腦袋，決定先睡壹覺。
　　恩，到貨還早著呢，怎麽也得到半夜，先養壹下精神再說。
　　……
　　距離竇睿的倉庫以東大約5公裏的鎮子上，安保隊的壹行人已經在這裏住了好幾天。
　　他們沒住賓館，而是直接租了壹戶農家院，交了壹個月的租金。至於租房的借口，郭天德告訴人家，是來考察土地情況的，打算向正三村的蔬菜基地學習壹下，在這附近也建壹個。
　　其實，說不說的無所謂，農村這樣的房子多的是，別說給錢，不給錢借給妳住壹個月都行。
　　盧英傑和郭天德在壹間屋裏，確認著各處的情況。壹圈電話打完之後，倆人心裏還是不怎麽踏實。
　　這個方案中，對煙草運輸的監控沒有問題，那輛偽裝成油罐車的運貨車，現在已經進入了京城境內，並納入了安保隊的視線內。和往常壹樣，此刻車輛還在壹個高速服務區休息。
　　對蔬菜基地和媒體記者的控制也沒有問題，他們根本就是被蒙在鼓裏的。
　　那幫子用來制造混亂的年輕人也不會有問題，他們拿錢辦事，現在連目標都不知道。
　　唯壹可能出現問題的，就是正三村的村民。
　　這個環節必須有，如果不能發動群眾，整個行動都沒有任何依托，就成了空中樓閣。
　　但是發動群眾肯定是有利有弊的，好處是師出有名，壞處是極有可能走漏風聲，哪怕非常小心的控制參與的人數，也存在走漏風聲的可能。
　　因為這幫村民既知道行動的目標，也知道要去幹什麽，雖然他們知道的並不全面，但是依然掌握著極其關鍵的信息。壹旦泄露，極有可能前功盡棄。
　　竇睿既然能買下這個翻砂廠的院子，在村上肯定是有壹些關系的。而且，和村上的幹部也應該有壹些交集。
　　哪怕安保隊用了環保這樣的借口來發動村民，和事實大相徑庭，但只要竇睿聽說了，肯定會終止這次的進貨行為，然後很長時間內小心行事。
　　……
　　夜色深沈，無星無月，很多人都在等待著，很多人在忙碌著，很多人在謀劃著，箭，已經搭在在弦上，只待引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