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豬頭肉

　　恍惚間。
　　江寒的識海中浮現出來了壹幅幅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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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剛出世，父親抱著幼小的自己，神色激動：“薇兒，我們的兒子就叫江寒……”
　　父親與母親的那種欣喜與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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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第壹次登上了祭壇，創造了江氏的真血洗禮的歷史。
　　“哈哈，這是我們的孩子，註定成為這大地上的強者。”父親是那樣的高大魁梧，母親站在旁邊，也是那樣的溫婉柔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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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中八法，心到，手到！”後山中父親在對著自己冷聲呵斥，從刀法最基礎開始，壹步步教導自己修行，將自己領上了修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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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兒，照顧好妹妹！好好活著！”
　　父親嚴厲的模樣，父親慈祥的模樣，十幾年流逝歲月中的壹幕幕，浮現在了他的眼前，江寒才發現，自己好像從來沒有和父親真正談壹次心，自己沒有真正好好的孝敬過父親壹次，自己沒有……
　　痛苦、悔恨，他似乎從來真正關心過父親，而現在……
　　江寒眼中充滿著血絲。
　　他不願意相信那個壹直站在他的身前，為他遮風擋雨的魁梧男子就這麽死去了。
　　“父親，妳回來啊！”江寒跪在地上，抱住了眼前已經漸漸變得冰涼的屍體，眼中滿是淚痕：“妳睜開了啊，母親被抓走了，父親，妳睜開眼啊！”
　　“父親！”
　　這壹刻，江寒多麽希望，再次回到幼時，嚴厲的父親，慈愛的母親，還有可愛的妹妹……
　　“為什麽，為什麽！”江寒的眼眸變的前所未有的可怕，他的眼中充滿了瘋狂的殺意：“該死，都該死，妳們到底是誰！”
　　憤怒的火焰漸漸充斥了他的心神，他的心中湧現出來了無盡的殺意——
　　江寒的額頭青筋都突了出來，整個眼眶都變得通紅，仿佛壹頭嗜血的兇獸壹般，隨即他的整個身軀都顫抖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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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讓旁邊的族長江陽山、江巖等人心中都是壹突，聯想到江寒的可怕實力，連忙難道：“小寒，清醒過來，快點清醒過來。”
　　江巖還想上前走去觸摸江寒的手臂，可是。
　　“砰！”
　　江寒身軀壹震，竟然將江巖震顫的連連後退，這讓周圍的壹群人不由呆滯。
　　他們可是清楚江正的實力，雖然只是最普通的武宗，但那也是貨真價實的武宗強者。
　　“父親，小寒他……”江巖不敢再上前，忍不住朝江陽山問道。
　　“寒兒，怕是有了入魔的征兆。”強忍喪子之痛，江陽山的聲音冷靜無比：“通知下去，山莊進入最高警戒，所有武者拿起兵器戒備，所有的婦孺都進入內莊，等待我們的通知。”
　　“那江寒他……”江通怔了。
　　“妳們記住，我江家莊已經到了生死存亡之際。”江陽山的聲音也有著壹絲顫抖：“正兒死了，今日白天又死了那麽多山莊武者，還有這麽多人受傷，我莊中的實力十成已經去了六成，如果寒兒能清醒過來，壹切都還能穩固下來，如果寒兒不慎……”
　　幾名莊中的高層相互對視，眼中都是驚駭，尤其是江通，他們都知道，能夠陣斬血月兇豺，江寒恐怕不是尋常的武宗強者。
　　他壹旦入魔發狂，到時候山莊內恐怕還要有大禍端……還有那江氏的敵對氏族，絕對不會視而不見，如果應對不當，江氏真的會有滅族之危。
　　就在這時候——
　　“哥哥，哥哥！”壹帶著哭腔的小女孩聲音響起，江雨從內莊的大門處沖了出來。
　　她蹣跚著小步子，可愛的小臉蛋上帶著淚痕，朝著跪在地上的江寒跑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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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寒感覺自己陷入了無邊的痛苦與悔恨之中，壹道道殺戮欲望沖擊他的心神，仿佛自己只要隨心所欲的殺戮，就可以擺脫這痛苦。
　　他的額頭顫抖著，他還有著壹絲理智，不願意陷入這種瘋狂之中，但是他感覺，越是如此，他就越掩蓋不住自己內心那奔騰而起的殺意。
　　仿佛壹道閃電壹般。
　　“哥哥！”“哥哥！”
　　妹妹的聲音，宛若壹道閃電，劈開了在他眼前壹片通紅的世界。
　　“是妹妹，是小雨！”江寒驀然睜開了眼，轉頭看見了遠處壹邊被大伯抱著，壹邊還在不斷淒慘喊叫著的妹妹。
　　雖然無邊的殺意還在沖擊著他的心神，但江寒已經完全清醒過來，經歷過在地獄中無邊的折磨之後，他早已認為自己心如鐵石，但剛剛他才發現，自己依舊有著心靈的弱點，剛強的只是外表，他的心中依舊有著柔軟的地方。
　　不過，當他清醒過來後，他就已經將自己無邊的痛和恨掩藏壓制收斂，隱藏在了心底。
　　江寒知道，這些思緒，不過是軟弱的哀嚎，不能起任何作用。
　　輕輕伸出手擦去了父親眉心的那道血痕，江寒低聲勉強壹笑：“父親，妳放心，我壹定將母親安全帶回來的！”
　　“呼啦！”江寒扯下了自己的衣服，輕輕覆蓋在了父親的臉龐之上，然後才緩緩站起了身。
　　“爺爺。”江寒望向了旁邊的爺爺。
　　江陽山仿佛蒼老了十歲，但他看見自己最看重的孫兒清醒了過來，輕輕點點頭：“寒兒，妳去吧，妳父親的事我們來辦，好好照顧好妳妹妹，什麽事情明天再說。”
　　“嗯！”江寒點點頭，微微偏頭最後看了壹眼父親，大步朝前走去。
　　活著，不是要躲在角落中裏活著逃避，而是要往前走，父親走了，很多責任，需要自己扛起來。
　　“大伯，把小雨給我。”江寒穿上了叔叔江通遞過來的衣服，伸手抱著了妹妹。
　　“哥哥，爹呢？娘親呢？”小雨還在哭泣著，忍不住還在朝著遠處地上望去。
　　江寒將妹妹完全抱入了懷裏，不讓她看到躺在地上的父親，然後親了親小雨的額頭，勉強笑道：“小雨不哭，不哭，父親和母親出去了，給小雨買吃的去了，他們很快就會回來的，哥哥和妳保證，真的！”
　　強忍住淚水，江寒抱著妹妹，大步朝著內莊自己的家中走去。
　　這壹刻，江寒知道，自己肩膀上有著職責和義務，就是保護自己剩下的家人，為他們遮擋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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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入家中，打開了妹妹江雨的房間，江寒將已經哭的睡著的妹妹放在了床上，輕輕蓋上了被子，然後對門邊的女仆吩咐了幾句。
　　站在庭院的青臺上，江寒似乎看見，昨日和自己比試的父親，那壹席白衣。
　　“父親，我會好好活下去，會的！”江寒喃喃自語。
　　逃避、害怕解決不了問題，這壹切的血和淚，終究需要血和淚來還。
　　轉身，江寒走進了後堂。
　　突然，他看見了那遠處的房間飯桌上，已經擺好了壹桌飯菜。
　　放在最中央的，正是自己最愛吃的豬頭肉！
　　不知道為什麽，江寒感覺自己的淚水，就是掩不住的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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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夜中，壹席幽影悠然而出，落於虛空之中，佇立觀望江氏山莊許久，最終輕輕壹笑，飄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