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9章

　　話說， 回去後，柳鶯鶯當真將那小鬼的那壹番話認真的考慮了壹下。
　　五房，壹個她來了沈家這麽久從不曾考慮過的地方， 壹來， 那沈五爺花蝴蝶似的，年近三十壹事無?成不?說， 鎮日花街柳巷， 風流成性?，唯壹的優點怕是只有那副皮囊以及沈五爺這個身份了。
　　二來，有妻有妾， 還有個拖油瓶兒子，還都不是省油的燈的那種。
　　柳鶯鶯壹個如花似玉的姑娘， 沒有上趕著給這樣壹個人做妾的道理，日日跟後院那些鶯鶯燕燕爭奪他沈五爺這麽個風流胚老男人， 她吃飽了撐的？這跟還在妓院又有何區別？她用得著花費這麽多心思千裏迢迢往這兒奔麽？
　　不?過， 若是那孟氏……不?在了的話，性?質便是截然不?同了。
　　五房的繼室之位， 雖是再?娶， 卻是明晃晃的正妻之位，與妾室身份可謂全然不?同。
　　百年門?閥之首沈家嫡老爺的正妻之位，說句毫不?誇張的，這個位置往外壹扔，甭說整個清遠城， 便是丟在京城， 亦是不?少人覬覦的， 何況，那沈五爺那皮相擺在那兒， 前?仆後繼之人只會多不?會少。
　　而今，有了沈家那小崽子的主動拋來的橄欖枝，至於那沈五爺，每次壹出現時，那雙眼睛恨不?得黏在她的身上，這爺倆絲毫不?用費心，唯壹糟心的，便是後院那些鶯鶯燕燕了，不?過，若是稍以手段解決了後院那些噪噪切切，日後只要將那個風流好色的沈五爺和那個小崽子父子二人牢牢籠絡在手，日子好似也不?是過不?下去？
　　沈家這壹輩的郎君中，要麽身份夠高，柳鶯鶯實在夠不?著，例如大房那二位，要麽夠得著的，卻羽翼未滿，全然做不?得自?己的主，例如沈六公子那樣的，至於旁的郎君，沈家規矩實在甚嚴，往日並無?多少機會勾搭攀附，便是勾搭上了，除了孤註壹擲破罐子破摔，怕是別無?他法了，相比之下，沈戎那裏可便要簡單太多了。
　　畢竟，他沈五爺是個什?麽德行?，人盡皆知，又?是二婚，真若對眼上了，阻力看起來反倒是最?小的。
　　這樣想著，只見柳鶯鶯桃目流盼間，視線壹掃，忽而落在了桃夭臉上，冷不?丁問著：“桃夭，妳說……五房怎麽樣？”
　　桃夭神色壹楞：“姑娘的意思是——”
　　柳鶯鶯挑了挑眉，嘆了壹口?氣，道：“若是那沈五的話，我便也什?麽鍋配什?麽蓋，也算得上是相得益彰了。”
　　“他日便是事情敗露，我也……”
　　柳鶯鶯忽而幽幽說著。
　　桃夭卻聽得壹臉迷糊不?解道：“姑娘這話是何意？”
　　然而話壹落，便見柳鶯鶯苦笑著搖了搖頭道：“放心，此事我還得從長計議。”
　　話說，柳鶯鶯這個念頭不?過剛起，次日，卻見五房忽而派人來請，桃夭匆匆進來稟告道：“姑娘，來的人竟是知春院那位……的婢女。”
　　孟氏？
　　柳鶯鶯聞言大為意外，心道莫不?是沈鈺那個小崽子將那日與她說的話同樣說給了孟氏聽不?曾？
　　又?壹時想起了那日在壽安堂，孟氏非要當眾將她揪出來，壹副捉奸的架勢，她雖臨時對五房起了意，可卻並不?代表，她願意招惹上壹個病重將死?之人，還是壹個為愛癡狂的將死?之人。
　　柳鶯鶯壹時拿不?準那孟氏的意圖，便沖著桃夭道：“便說我舊疾犯了，待病好後再?去給五太太問好。”
　　便稱病推拒了。
　　直到?幾日後，沈月澶差人來請柳鶯鶯過去小聚，商討壹個月後柳鶯鶯的及笄禮事宜，柳鶯鶯這才再?次踏出了沁芳院。
　　沈月澶住在南苑瑤光閣，之前?每次去的皆是月湖，這瑤光閣還是第?壹次去，不?想，竟在南苑後院遇到?了蘇子詹，確切來說，是不?慎撞到?了蘇子詹。
　　兩?人壹個從後院往回走，壹個去往後院，然後在回廊的拐角處不?慎相撞了，蘇子詹手中提著壹籃子枇杷，被柳鶯鶯不?小心直接撞翻在了地上，枇杷軲轆軲轆滾落了壹地。
　　柳鶯鶯神色壹楞，立馬歉身道：“實在不?好意思，撞壞了蘇公子的枇杷。”
　　這壹次，實非柳鶯鶯有意，確實是無?意之舉，她沒有看到?對方過來。
　　說完，柳鶯鶯立馬欠身去撿。
　　卻見蘇子詹立馬微微笑著道：“無?事，柳姑娘當心，莫要踩到?枇杷滑了腳。”
　　又?道：“我來就好。”
　　說著，跟著彎腰撿拾了起來。
　　壹個個橙黃橙黃色的枇杷，皮薄肉厚，熟透了，有的滾落得老遠，有的在跌落的那壹瞬間便跌爛了，汁水四溢。
　　柳鶯鶯撿起幾顆，又?看著地上幾顆壞癟的，壹時隱隱有些可惜道：“可惜了幾顆好果子。”
　　說完，將撿起的幾顆遞到?了蘇子詹的籃子裏。
　　便見蘇子詹擡起了眼來看了她壹眼，方淡淡笑著道：“無?妨，正好吃不?了這麽多。”
　　蘇子詹平易近人，文雅淡泊，倒是令人心生好感。
　　看著對方提著壹籃子枇杷，又?從瑤光閣那個方向而來，只見柳鶯鶯咦了壹聲問道：“沈家也種了枇杷樹麽，這個剛摘下來的罷，梗子上還沾著露水了。”
　　柳鶯鶯壹臉好奇的問著。
　　只見蘇子詹坦坦蕩蕩道：“此乃方才大姑娘送的，說是莊子裏壹早送來的，應當是天?還未亮時摘下的，故而沾了些露水。”
　　頓了頓，對上柳鶯鶯探究的神色，只定定看了她壹眼，方淡淡笑著道：“大姑娘勞我做幾幅對子，便贈以這籃子枇杷作為謝禮。”
　　“原來如此。”
　　柳鶯鶯目光壹閃，總覺得她的探究被對方窺探得壹覽無?遺。
　　不?過對方是個體面人，不?曾點破。
　　壹時，眸光壹轉，只又?笑著道：“入府這麽久了，壹直沒有遇到?過蘇公子，說起來，那日在壽安堂得公子解圍，壹直還沒有機會致謝的。”
　　蘇子詹笑道：“不?過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說話間，見柳鶯鶯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籃子裏的果子不?住看著，不?多時，只見蘇子詹從手中拿出壹顆橙黃色完好無?損的枇杷來，片刻後，將枇杷朝著袖口?擦拭了幾下，方慢慢遞送到?了柳鶯鶯跟前?，道：“這個是幹凈的，聽說這壹籃子枇杷比較清甜，姑娘可嘗嘗。”
　　看著對方細心的舉動，柳鶯鶯心下微微壹動，不?多時，將枇杷緩緩接了過來，猶豫了片刻，便舉著枇杷送入了唇邊。
　　烈焰紅唇貼上橙黃色果子，輕輕壹咬，壹允，瞬間汁水四溢。
　　蘇子詹看了壹眼，不?多時，緩緩避開了目光。
　　便見柳鶯鶯嫣然壹笑道：“可真甜。”
　　柳鶯鶯笑起來透著壹絲滿足氣息，笑容可掬，甜的雙眼都壹時彎了彎。
　　蘇子詹聞言喉間略動，不?多時，緩緩轉過了臉來，見她笑得兩?眼彎彎，定定看著，片刻後，隨著勾唇淺淺壹笑，然後，似察覺到?了什?麽，忽見蘇子詹復又?再?次將臉轉了過去，遠遠看了壹眼。
　　柳鶯鶯順著他的視線看去，便見遊廊的盡頭竟還靜靜的躺了壹個枇杷。
　　枇杷清甜，浪費可恥。
　　柳鶯鶯便下意識地緩緩走了過去，剛彎下腰去便要將那顆果子撿起，卻不?想這時壹雙黑色的錦線馬靴映入了眼簾，那雙馬靴直接停在了枇杷跟前?，再?往前?半寸，便要直接踩在枇杷上了。
　　看到?那雙馬靴的那壹瞬間，柳鶯鶯神色壹怔。
　　此刻，她正好壹邊彎腰，壹邊緩緩將手中的枇杷送入唇邊。
　　將枇杷撿起來地那壹瞬間，貝齒輕輕壹咬，因?彎腰起伏，站起來的那壹瞬間，爆汁的果子汁水正好順著唇角淡淡往下滑。
　　烈焰紅唇下，橙色的汁水順著晶瑩白皙的皮膚壹路緩緩下溢，直到?雪面的玉手手背反手抵在下巴處，將唇角的汁水淡淡壹拂。
　　柳鶯鶯緩緩起身，瀲灩的桃花目直接撞入了壹雙清冷又?鋒利的鳳眸裏。
　　便見沈瑯不?知何時從天?而降，竟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眼前?。
　　此刻，正微微瞇著眼，目光冷冷地盯著她。
　　清冷的目光裏有片刻厲色壹掃而過。
　　柳鶯鶯神色壹怔，沒想到?竟在此刻撞見了這個姓沈的？
　　什?麽時候來的？
　　還有，這是什?麽目光？
　　該不?會在蘇公子投餵她的那壹刻罷？
　　不?過，看到?了又?如何？
　　幹卿何事？
　　兩?人定定對視了壹眼。
　　這還是即上回玉清院那番妳來我往後的第?壹次遇見。
　　對視片刻，便見柳鶯鶯驀地嫣然壹笑，只若無?其事、落落大方的朝著對方行?了壹禮，道：“見過大公子。”
　　說話間，只見蘇子詹也緩緩走了過來，朝著沈瑯作了壹揖道：“大公子。”
　　蘇子詹話壹落，還不?待沈瑯回應，便見柳鶯鶯將撿起來的那個枇杷笑著繼續朝著蘇子詹跟前?緩緩壹遞道：“蘇公子，給，這兒還有壹個。”
　　說完，便將枇杷放到?了蘇子詹的籃子裏。
　　卻見蘇子詹這時復又?將幾個早已經擦拭幹凈的枇杷朝著柳鶯鶯跟前?壹遞道：“姑娘若喜歡，可多嘗幾個。”
　　柳鶯鶯欲推辭，然而見蘇子詹沒有直接將枇杷放在手心裏，而是放在了袖面上，舉止十分知禮，又?見袖面上的幾個枇杷圓滾幹凈，分明皆是早已擦拭過了的，想了想，便緩緩湊過去，從其中挑了壹個最?圓最?橙的，壹時眨了眨眼道：“那我便不?客氣了。”
　　“多謝蘇公子的枇杷。”
　　說話間，柳鶯鶯看了眼時辰，便很快朝著二人淡淡福身道：“那……小女子告退了。”
　　說完，柳鶯鶯沖著蘇子詹眨眼壹笑，便壹邊舉著枇杷繼續啃咬著，壹邊轉身朝著內院走去。
　　整個過程，完全沒有多看多余之人半眼。
　　柳鶯鶯壹走，蘇子詹便也朝著沈瑯淡淡點頭道：“那蘇某便也告退了。”
　　說著，蘇子詹便也提著那籃子枇杷緩緩退下。
　　徒留下沈瑯背著手立在原地，抿著唇，目送二人消失在遊廊盡頭兩?端。
　　直到?不?知過了多久，又?見角落裏還靜靜趟著壹顆枇杷，不?多時，只見沈瑯緩緩走過去，擡腳，啪嗒壹下，面無?表情的將那個枇杷壹腳碾碎了。
　　吳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