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7章 問世間……那個啥為何物

　　

　　“芋頭！”

　　“芋頭！”

　　“叫姑姑！叫姑姑！”

　　果果抱著芋頭在門外逗弄，沈安在對面洗漱。

　　天色微明，沈家兄妹已經鍛煉完畢，壹邊還有花花在吐舌頭。

　　“蠢狗！蠢狗！”

　　綠毛站在屋檐上，沖著花花念叨。

　　這是壹只話嘮鸚鵡，若非是妹妹喜歡，沈安早就把它給趕走了。

　　花花擡頭，沖著綠毛咆哮了壹聲，大抵是有本事妳就下來。

　　沈安過來接過芋頭，見他睜眼發呆，就笑道：“我兒子這眼睛黑白分明，壹看就是個英俊的小夥。”

　　“官人，這都深秋了，許多人家冷颼颼的，可壹關上門，屋裏不點燈就烏漆嘛黑的……好些人家都想裝水晶窗戶呢，只是咱們這邊沒法給。”

　　楊卓雪從屋裏出來，白嫩的臉蛋上多了些紅暈，卻是熱的。

　　“這棉衣就是好，只是卻不能做成長裙。”

　　棉花填充在長裙裏，那臃腫的畫面太美，沈安不敢想。

　　“此事不急，外面那些有錢人都在等著做窗戶，看似急切，可他們有無煙碳啊！不急，咱們不急。”

　　沈安單手托著下巴，壹邊說話壹邊看著妻子的身材。

　　楊卓雪產後豐腴了些，她摸摸小腹，說道：“就算是有無煙碳，可也得關門呢。關上門屋裏就黯淡，整個人都沒精神，想睡覺。”

　　沈家不差錢，用的木炭自然是最頂級的，連皇宮裏都舍不得多用的那種。

　　可即便是如此，每到冬季，室內采光依舊是個大問題。

　　“哥哥……”

　　果果去洗漱回來了，換了壹身短襖，依舊是元氣十足。

　　“吃早飯。”

　　沈安和妻子妹妹緩緩過去，邊走邊嘀咕。

　　“哥哥，聞小種說是要給我找小馬。”

　　“遼人那邊有。”

　　“可是遼人很兇。”

　　果果依舊記得當年在雄州時，那些人提及遼人時的畏懼。

　　“他們現在不兇了，很乖。”

　　遼使在汴梁轉悠，西夏使者也不敢回去，兩國使者最近很是鬧了壹場。

　　早飯後，王雱來了。

　　“曾公亮和韓琦之間好像有些齟齬，歐陽修在邊上依舊是老好人。”

　　王雱看著很精神，眼睛很亮。

　　這種狀態不多見，沈安很好奇，“妳這個……怎麽那麽精神？難道是……”

　　他想到了左珍。

　　王雱的臉紅了壹下，“沒有的事。”

　　這是陷入熱戀了？

　　沈安更擔心這廝在單相思。

　　這可是他的初戀啊！若是失敗了，那打擊會很沈重。

　　王雱不同於普通人，他自詡聰明絕頂，壹旦陷入了自我糾結中，那後果也會比常人更慘烈。

　　這事兒……老王會不會抓狂？

　　沈安覺得王雱是在作死的邊緣不斷試探，老王估摸著是在爆發的邊緣不斷忍啊忍……

　　“妳爹那邊……沒事吧？”

　　“沒事。”

　　“沒吵架？”

　　老王實際上並不古板，可對於自己的長子，他傾註了太多的希望，肯定希望長子能按照自己的規劃來走完這壹生。

　　這就是長輩的心思。

　　——我們經歷了妳們以後會經歷的歲月，有經驗，所以會把妳們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妳們要聽話，否則就是蠢貨。

　　就像是後世的老司機教徒弟，油門離合器如何如何，在高速上怎麽跑，車子在跑了大半壽命後怎麽處理……

　　這些都是經驗。

　　但年輕人喜歡傾聽某件事物的經驗，卻厭惡被施加人生經驗，更遑論被安排人生。

　　某要自由！

　　不自由，毋寧死！

　　王雱大抵就是這樣的狀態，他很自然的道：“沒吵架。”

　　沈安放心了，只要他們父子之間能平心靜氣，那麽此事就不難解決。

　　“包公最近如何？”

　　王雱突然問了這個問題，沈安看著他，搖頭嘆道：“人太聰明了不好，妳就不能裝笨？”

　　王雱笑道：“妳的性子某卻是知道的，韓琦和妳有舊仇，他要倒黴了妳該落井下石。可妳此次不但力挺他，後來更是救了他，這不是妳的為人。”

　　“某很善良，不要用妳的陰狠來衡量某的善良。”沈安覺得自己此刻定然是佛光籠罩，“和平就是某的使命。”

　　王雱靜靜的看著他，“妳在為包拯謀劃。”

　　“妳太聰明了，真不是好事。”

　　沈安覺得歷史上王雱早逝就是因為太聰明了。

　　王雱沒搭理這茬，“妳想讓包拯進政事堂，於是力挺韓琦，這是給包拯拉了壹個強援。韓琦此人跋扈，脾氣不好，可卻恩怨分明。妳力挺他，還救了他，到時候官家詢問誰遞補進政事堂，韓琦只能選擇包拯。只是……包拯進了政事堂後，怕是會和韓琦經常鬧騰，妳確信自己不是在坑韓琦嗎？”

　　沈安幹笑道：“沒有的事。”

　　“妳先救韓琦，再坑他壹把，可憐韓琦還只能笑納了，以後還得記妳的恩情……妳的算計真是……嘖嘖！無所不及啊！只有妳占人便宜的。”

　　沈安開始懷念老王了，他希望老王能狠狠的收拾王雱壹頓，最好打躺床上半個月。

　　王雱卻覺得沈安太缺德了些，“曾公亮被妳陰了壹下，不過某覺著妳不是想拉他下來，妳這是做給韓琦看的，讓他知道妳和曾公亮不是朋友，而是對頭，這樣包拯進政事堂會少許多阻力。妳真正的目標……”

　　他看著沈安，“是歐陽修吧。”

　　“住口！”

　　沈安第壹次想找了針線來縫住王雱的嘴。他出門去看了看左右，再進來時，王雱不屑的道：“妳怕什麽？怕歐陽修的人脈？是了，他號稱大宋文宗，提攜過無數人，妳謀劃他之事若是暴露了，那就是人人喊打。”

　　“妳想說某是老鼠嗎？”

　　沈安給自己倒了壹杯茶，緩緩喝著。

　　“包公年紀大了，再不進政事堂，以後怕是沒機會了。”

　　沈安淡淡的道：“妳以為某謀劃他進政事堂是為了有人為自己說話嗎？那妳卻是小瞧了某……”

　　王雱的性子太過偏激，揣摩人往往會往壞處想。

　　“三司太累，某擔心他某日會倒在值房裏，而政事堂雖然事情也不少，卻是大局，瑣碎煩人的事不多。讓他去養養老也不錯。”

　　“政事堂不是養老地。”王雱覺得沈安這話過了些。

　　“歐陽修呢？他不就是在政事堂裏養老嗎？”沈安笑了笑，“此事妳別管，某自然會慢慢的謀劃。”

　　他想這事已經很久了，只是政事堂裏壹時不缺人，下不去手，這才拖到了現在。

　　“政事堂滿員是三個相公，輔以幾個參政知事。如今首相次相都有了，末相卻空著……”王雱點了壹句，起身道：“某要回去了。”

　　王雱看出了沈安想拉歐陽修出政事堂的用意，就提醒他還有壹個末相的官位空著，可以為包拯謀劃這個職位，比歐陽修的參政知事強。

　　“某知道，妳少管。”沈安當然知道這事，只是他做事喜歡有幾手準備，而且不習慣被人知道自己的謀劃。

　　“去吧去吧，別和妳爹鬧騰。”

　　沈安擔心這對父子遲早會打起來。

　　“不會，家父已經不在意那事了。”

　　王雱很是得意的出了大門，然後轉身就跑了進來。

　　“幹啥？要上茅廁？”

　　沈安站在大門內回頭，就覺得壹陣風從身邊吹過，有人沖了進來。

　　“誰？”

　　“是老夫！”

　　王安石站在那裏，指著往後面跑的王雱喝道：“逆子，今日妳再跑，某就沒有妳這個兒子！”

　　臥槽！

　　這是怎麽了？

　　沈安有些懵逼，心想王雱剛才不是說老王已經原諒他了嗎？這怎麽都打上門來了？

　　王安石也沒追進去，就站在門裏，對沈安苦笑道：“這孩子就喜歡那個女人，可她是嫁過人的，如何能做王家長媳？”

　　王雱是長子，長子娶壹個二婚的媳婦，在這個時代大抵有些讓人側目，甚至會被人嘲笑。

　　呃！

　　沈安尷尬的道：“王公，元澤……此事……”

　　作為後世人，他覺得這事兒能接受，可那是後世啊！

　　老王以後定然是重臣中的壹員，重臣看重名聲，長子娶個二鍋頭，這個有些膈應！

　　王安石嘆息壹聲，眼角的皺紋深了些，“元澤的性子倔，妳等好生勸勸他吧，若是不行，老夫去尋那女子說話。”

　　“別啊！”

　　沈安趕緊勸道：“王公，您若是去見了那女子，那女子多半會羞憤離去，元澤……”

　　王安石壹拍腦門，“老夫都氣糊塗了。是了，元澤到時候定然會絕望，弄不好會永不歸家……罷了罷了，安北，妳們兄弟……老夫就指望妳去勸勸他了。”

　　妳指望我？

　　沈安覺得自己勸不了王雱，“王公，若是勸阻了此事，幾年之內元澤都沒法恢復。”

　　王雱就是承受不起打擊的典型，王安石自然了解。

　　“罷了罷了。”

　　王安石嘆息著出了沈家，沈安唏噓道：“可憐天下父母心啊！不過我家芋頭壹看就乖，想來以後不會讓某操心。”

　　聞小種回來了，“郎君，王郎君從後門跑了。”

　　“知道了。”

　　沈安負手回去，聞小種聽到他竟然在唱歌……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

　　聞小種壹下就癡了。

　　“某為何活著？”

　　沈安回頭道：“活著就是活著，找不到理由就努力找，總是能找到的。”

　　聞小種點頭，覺得這話頗有道理，“郎君這話讓小人醒悟了。”

　　人活著的理由目標各不相同，找不到就再找壹個，哪怕是為了美食也好。

　　這就是沈安的人生哲學。

　　聞小種覺得沈安就是自己的人生導師，見他灑脫，就問道：“郎君，那您現在最想做什麽？”

　　“現在？”沈安笑道：“某現在就想去逗逗芋頭，逗哭了就跑，哈哈哈哈！”

　　“歸信侯，遼使要準備回去了，官家讓您去送送。”

　　隨後宮中來人，打亂了沈安的計劃。

　　……

　　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