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艱難的制造 by 阿耐
2019-1-12 18:21
柳鈞沒搭理,他兀自雲裏霧裏的,被錢宏明包二奶的事兒震得說不出話。他不由自主地摸出手機,但他的手臂被他爸眼明手快地摁住。“別做傻事,妳壹個外人能做什麽,通報錢宏明老婆,還是罵錢宏明?”
柳鈞腦袋壹個拐彎,就知道自己不會將情況通報給嘉麗。老公有外遇,老婆知道後會怎樣,他早已有親身體驗。“我會跟宏明談談。”
柳石堂慢悠悠地道:“妳懂不懂,包壹個小姑娘,尤其是女大學生,這是多有面子的事。”
柳鈞無言以對,是,他懂。正如錢宏明有錢先買寶馬車,他以性價比規勸卻牛拉不回。他能就二奶的事勸阻錢宏明嗎?柳鈞發現自己竟然真的無從著手。“嘉麗該怎麽辦?”
“只要錢宏明能擺平二奶,他老婆要麽壹輩子不知道這事,要麽壹輩子裝作不知道這事。”
“嘉麗不是這種女人。”
“誰都不能例外,誰都是爹生娘養。”柳石堂顯然不願繼續這個話題,怕兒子轉彎抹角想到他們自己家的過去,舊事重提把好好壹個年夜破壞。“不過話得說回來,這兩年我看妳雖然辛苦,幹得卻很歡。我告訴妳,做雞頭跟做鳳尾,那味道完全不壹樣,當家作主人啊,才有積極性。要不然妳說妳每天讓老板管著……”
“爸放心,我並不後悔回國,只是最近兩年忙壞了,想趁春節長假和朋友們壹起到花花世界散心,順便換掉相機手機。妳也可以跟妳朋友們壹起去,讓旅行社做簽證。初壹到初五我不在,爸最好每天去廠裏轉壹遭。”
“妳這兩年,成熟很多。剛開始時候爸爸做夢都在擔心妳,現在我只要管好我自己,妳還能隨時提醒我,我做人神仙壹樣。我可以退休了,等新產品市場做出來,我真退休。妳姑姑壹直說我膽子太大,怎麽能說放手就全放手,別人家都是父子壹起做幾年,才慢慢脫手。這不,成績出來了吧,我全放手,妳成長更快。近三年下來,妳脾氣變了,外形也變了,風格更是全不相同,以前是男孩子,現在是有擔當的男人。妳那朋友申華東,有妳成長迅速?”
“姑姑說妳膽大,不是擔心妳壹生財產被我侵吞嗎?”
“呵呵,看看,這就是妳的進步,以前妳想不到這些。這個社會,只有妳想不到的,沒有妳看不到的,要想不吃虧,只有先下手為強。傅老師那邊……我最後還是用土辦法,出壹千塊叫人去擺平,否則那種人沒完沒了。今晚看壹夜,車子就不做試驗品了,如果再有什麽小動作……”
柳鈞不吱聲,那就是不提出異議。他自己也意識到,回國這幾年他的變化很大。若換作剛回國時,他可能會專程去找傅阿姨以德報怨,甚至幫助解決生活難題;若換作剛回國時,他不會對錢宏明的出軌袖手旁觀。剛回國時,他確實曾經豪情萬丈,看見國內的種種差距巨大不足,以為自己可以改天換地,現在已經知道,他不過是放了壹趟洋,充其量不過是多看見壹片天空的凡人。他能做的事太少太少,他每踏出壹步都不可能如想象中的輕而易舉,壹個社會有壹個社會的規則,他獨力難改規則,唯有順應,用梁思申的意思,先站穩腳跟。
壹夜過去,相比去年春節清晨的手忙腳亂,今年壹夜無事。看起來國內的事情,就得用國內的土辦法解決,沒二話。
而今年初壹,柳鈞竟然又巧遇楊巡壹家。上壹次在廟宇,這壹次在機場,他們乘坐同壹班飛機飛香港。即使柳鈞與楊巡互不理睬,可是申華東與楊巡還是很有寒暄,而楊邐也與柳鈞在飛機上坐到壹起。楊邐告訴柳鈞,他們壹行主題是過境香港,送大嫂任遐邇去美國撫養壹雙兒女,讓小兒女的學習起步就是英語教學環境。當然,兄妹順便遊玩美國。柳鈞很覺得奇怪,這樣子為了孩子,夫妻遠隔重洋做其牛郎織女,楊巡那種人會管住自己手腳嗎?但隨即柳鈞就不懷好意地醒悟,面對壹個百無禁忌的丈夫,壹個知書達理的妻子該怎麽辦,或許,帶著壹雙兒女遠走高飛,壹輩子裝作不知此事是最現實的做法。柳鈞不禁想到嘉麗的結局。
與壹幫年齡相差無幾,經歷大同小異的朋友壹起玩,基本上不會有什麽意外。雖然照舊是壹日三餐,不過免去早餐,添加宵夜。盡興而歸,每個人除了自己的,就是給別人帶的,出門時候壹手的購物單,回來時候手拉肩扛都是包。柳鈞也是壹手推車的超重行李,光是給小碎花買的奶粉零食玩具就是壹整個紅白條大編織袋。錢宏明自然得來接機做搬運工。
柳鈞今天看見錢宏明,渾身都不對勁。他將紅白條編織袋放進後備箱,就拉開拉鏈,開鎖取出壹只小包,道:“這壹袋是嘉麗的,不交給妳,我找時間自己給她。”
錢宏明不知其意,笑道:“還想當面邀功?給我,我太太神聖不可侵犯。”
“不給,怕妳轉手送給別人,嘉麗拿不到。妳打算把嘉麗怎麽辦?”
錢宏明壹楞,不禁環視與柳鈞同行的那幾個人,看不到壹個熟悉的,他奇怪事情怎麽可能傳到柳鈞耳朵裏。柳鈞見他不答,又追問壹句:“妳打算把嘉麗怎麽辦,不許妳傷害嘉麗,妳我都知道,這種傷害致命。”
錢宏明被柳鈞盯住,不得不表態:“我會處理,不過是壹時鬼迷心竅。”
“處理?可憐那邊那個女孩,日子想必也不好過。宏明妳聽著,嘉麗是我朋友,妳不可以對不起她。”但是等到與朋友們告別,各自上車回家,柳鈞還是忍不住道:“楊巡把老婆兒女送出國了……”
“不,妳千萬別跟嘉麗提起,也別跟嘉麗出那餿主意。嘉麗是我的港灣,妳放心。”
“既然嘉麗是港灣,妳為什麽還不知足?”
“妳別問了,我們混不同的圈子,有不同的行為準則,妳未必理解。包括妳車子上經常換不同的女孩,我也不理解,可是我不問。我只向妳保證,嘉麗不會知道,嘉麗不會受傷害。”
柳鈞無言以對。回到他的家,錢宏明拎著手提電腦跟上來,壹定要給柳鈞看倫敦銅期貨。錢宏明連線上網,興奮地解說,柳鈞聽得不知所雲,完全是他不熟悉的名詞,不熟悉的操作。什麽期權,什麽合約,什麽交割,什麽平倉,什麽期貨空頭多頭,錢宏明中英文輪著說,柳鈞的腦細胞被交替割裂,號稱交割。“我只看到眼前的每頓銅價數據折算成人民幣,加上運費,依然大大高於國內市場的銅價。妳是不是想通過期貨市場做銅?國內的上海不也有銅期貨嗎?”
“孺子可教!”此時的錢宏明全無往日儒雅之風,眼睛迸射激動的光芒,顯然是身體內荷爾蒙超常分泌。“再給妳看滬銅……”
柳鈞將雙手全蓋到鍵盤上,“妳簡單告訴我,妳是不是不做今年出口,改炒期貨了?”
錢宏明急得想抓開柳鈞的手,可是抓不走,只有幹著急,“跟妳解釋妳又不好好聽,我做套期保值,如果方向跟對,我就在期貨市場兌現贏利,如果跟錯,大不了吃進做進口,反正國內銅價壹向居高不下,風險不大。再,我還可以在信用證上動腦筋,通過倫銅滬銅兩手抓……咳,看妳壹臉茫然,妳聽我細說規則。這年頭,我們不可能鉆進權貴權做壟斷交易,那麽只有善用規則,規則越復雜,跨行業越多,越少人做,獲利最豐。因為這是僅限高智商人群的遊戲。”
柳鈞不得不去煮壹壺咖啡,才能集中精力聽錢宏明灌輸知識。好在柳鈞也是聰明人,即使那是壹個他從未涉及的領域,可幾個事例聽下來,他終於對概況了解得七七八八。再加上他的公司如今用銅,對國內銅價行情有所了解,心中略作計算,兩只眼睛也賊亮起來。
“壹起做?我們壹向配合默契,彼此信賴,這是合作的最佳基礎。”
“可是精力和時間,我哪兒有。現在只壹個騰飛已經占據我所有時間。”
“妳可以盯倫銅,晚上。大不了不去歌臺舞榭混妳過剩的精力。”
“我還歌臺舞榭,兩周happy壹次已算足額。另外壹個問題,資金?我自顧不暇,拿不出資金。無法合作啊。”說這話時候柳鈞想到崔冰冰給他做的壹份資金規劃,他還得找時間與崔冰冰詳談,同時將手中替崔冰冰在香港買的參考書交付。“用上回長期信用證套利的辦法?”
“妳這下可以答應了?”錢宏明手指輪番擊打桌名,目光炯炯鼓勵著柳鈞。
柳鈞將他不熟悉的,從信用證到期貨的程序在心中好好梳理壹遍,“其實妳單獨就可以做,妳已具備單獨操作的壹切可能。不用分我獲利。妳盡管去做,若不得不吃進高價銅,只要與國內市場的價格差不多,我可以接手,同時說服申華東接手壹部分。”
“不,我是新手上路,我需要可以信任可以商量的人壹起做,壯膽。”
“妳以現有資產,抵押的話,足夠滬銅開戶……”
“怎麽夠,那還不如炒股票打新股去。壹向都是妳大膽我周密,我們壹向分工協作良好。上吧!”
“嘗試壹個月!”柳鈞難舍誘惑,蠢蠢欲動。可心裏不禁想到,現在他與錢宏明的角色似乎倒置了,現在是錢宏明大膽,他周密。